虛無妄想

失忆蝴蝶

鸡小饼:

喪:








1




“我们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




毕雯珺正埋在李希侃细白脖颈处轻柔而又密集地亲吻着,没想到底下的人突然冷不丁凑到他耳边冒出来了一句,因为说话吹出来的热气弄得心里痒的难受,他不由自主地就扭开了点脸,蹙了下眉。





“你觉得呢。”




李希侃把毕雯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心就跟抽搐似的疼了下。他暗暗骂了句脏话,简直恨不得一拳就揍在毕雯珺那张好看的脸蛋上。但是李希侃没有,他只是不可察觉地,小小叹了口气。然后又细细地笑出来,露出尖尖的可爱牙齿。




“我觉得啊——”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等毕雯珺笑着挑眉看向他时,才不紧不慢地接上了后半句。





“你上我的时候,从这个角度看,脸很方。”





结果当然是自讨苦吃——又被按着操了一次。腰部脊椎处不小心狠狠撞到冰冷的墙,毕雯珺迟疑了下,但是一丁点都没有怜惜,只是在李希侃疼得晕晕乎乎浑身无力的情况下又把他往身上稍微拉了下。




就算这样李希侃嘴上功夫还是一向逞强不肯落下风,咬牙切齿,呲牙咧嘴地问毕雯珺:




“你他妈到底懂不懂怜香惜玉?”




“你……”




毕雯珺动作停了下。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不香,也不是玉。”





后来的毕雯珺回忆到这儿,怎么想都觉得这句话,带着点儿哽咽。




可当时粗神经的他并未发觉,而且他要说的,也并不是李希侃所想的那样。





可能就从这时候开始,两个人自以为了解对方,揣着各自对彼此的看法,活在假想世界里作茧自缚,进退维谷,固步自封。戴着面具,就再也无法向前靠近一步。






2






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带上这一次,李希侃总共问了三次毕雯珺这个问题。





一次是他们莫名又意外的接吻。





那天晚上李希侃本以为失眠的只有自己,却没想到推开门一看走廊远处还站着个人,高挑的个子,瘦削的背影,松松垮垮的倚在那里。那人巧妙地避开了摄像机,站在死角处大开着窗户,指间燃烧着一朵闪烁的火花。





他走过去,发现是前几天还一起营业过的毕雯珺。




他对毕雯珺的感觉不差。好看的人谁能不喜欢,况且那天的毕雯珺温柔又体贴,望向他的目光如春风抚桃花,秋水剪落叶。他不自觉就开始局促,畏手畏脚地把悠悠球拿着,好感来得蹊跷又笨拙。手指相碰时便是从指尖叫嚣到脑后的蠢蠢欲动,像一种前兆,更像战争打响前吹奏的号角,预示着他的怦然心动。





毕雯珺心情不好,一扭脸看到面前站着一个白白净净的人儿,不知怎么,坏心思地凑过去吐了个烟圈。而一向性子外热内冷的李希侃却没有像平常那样嘻嘻哈哈的推开,就像他对所有人那样。热情,却又带着点疏离,是骨子里自带的独特气质。





李希侃皱了下眉,把烟抢过去掐灭。




“不要嗓子了吗?”




毕雯珺压着声音笑了下,




“偶尔抽一根,压力太大了。”




“一根也不行。”




出乎意料的强硬口气,配上那张嗲里嗲气的小脸怎么看都违和的要命。




毕雯珺斜眼看过去,李希侃的眼睛挡在密密的刘海后面,瘦的惊人的下巴,近乎病态的苍白皮肤搭配柔顺乖巧的浅色头发。整个人浸泡在今晚格外明亮的月光里,纯洁的无法言语,却又似乎下一秒就要化成蝴蝶飞走,或是和这片月色融为一体。




他好纯净,毕雯珺忍不住感叹。李希侃纯净清澈到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去形容,去框架。甚至对比于月光也毫不逊色,月色洒在他身上,却更像被他所洗涤,所净化。





而人们对于一张白纸,一潭清水,一片雪地。总会想它这样的一尘不染是不是太孤单,于是便开始惦记,开始念想,开始想在那抹白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人之常情罢了。





“我其实很怕出不了道。”




毕雯珺悄悄瞄了会儿,回过神扭脸叹气似的说道,目光移到茫茫的夜色中。快凌晨了,寒气一点点拢了上来,李希侃穿得少,被风吹得打了个喷嚏。毕雯珺觉得这人真是太奇妙了,说话轻声细语就罢了,连打喷嚏都是柔柔的,好像怕打扰到谁一样。





低眉顺眼,干干净净的,好想欺负啊。





“不会的,你……长的帅啊。而且你悠悠球还玩的那么好。”





李希侃小声说完后仍是面无表情地在窗台上用手支着脸,眼神看向外面,耳根处却悄无声息的烧了起来。





毕雯珺刚想笑他怎么这么可爱,玩悠悠球能出道吗?能不被淘汰吗?他几乎都要笑出声。可偏偏转过头,毕雯珺眼尖的看到了那一抹羞涩的红。






怎么办,好想欺负李希侃。






他突然低下头,凑近过去,并配上一副严肃的表情颇能唬人。




“别动,你头上有只蝴蝶。”




乱七八糟,毫无常理的一句话,在这个非同寻常的深夜里倒也显得十分自然。





李希侃愣了一秒,立马反应过来毕雯珺是在逗他,换作别人可能他会骂一句,或者别的什么反应。但是他对着毕雯珺月光下的脸,却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毕雯珺的眼睛很亮,像把凌冽的刀子似的在他胸口上剜了个洞,不痛不痒,淅淅沥沥流出的也不是鲜血,而是淌了一地的心动。





于是他的心就空了,呼呼漏着风。在往后的日子里只有在看到毕雯珺的时候才能把这口子堵上。






他阖上眼,抬起了头。






两人在嘴唇短暂相碰后仿佛触电一般快速分开,接着又马上黏在了一起。毕雯珺很熟练,这是李希侃的第一反应,不像自己那般生涩模糊,紧张到双手都无处安放,只能在毕雯珺胸前衣服上攥出一团褶皱。但这种感觉很好,就好像他们已经亲吻了数百次那样。






分开后他天旋地转,气喘吁吁。天黑下来,月亮躲藏在乌云后面。毕雯珺眼里却有灼灼的光,不偏不倚地锁在他的身上。





“我们这算什么啊?”




他仰着脸歪着头,懵懂又柔软地笑起来,是刚品尝到爱情滋味的可爱模样。问完之后,毕雯珺没有做声,仍是看着他,眼底却一片玩味。他轻声笑出来,用手指戳了下李希侃的脸。




“哇,你脸好红。”




像是为了报复那天的李希侃一般。




毕雯珺笑起来很好看。李希侃小小庆幸了下——幸好天够黑,没有让他发现自己的脸又红了一层。他垂下眼睛,乱糟糟的,拙劣的转移话题:





“蝴蝶呢?”




“蝴蝶啊,飞走了。”





许久,毕雯珺才回答道。





3






第二次是俩人刚练完舞,气喘吁吁地坐在一起。那时他们已经做了。毕雯珺用汗湿的手拽过来李希侃明显小了一号的手。李希侃慌了下,抽出来,没想到毕雯珺又锲而不舍的抓过去。就这样打太极似的来了几个回合。





“别怕,没摄像机。”





李希侃心想这人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就是仗着自己心软,说不出拒绝的话就被任由欺负。毕雯珺拽着他的手跟没见过似的翻来覆去地把玩,捏来捏去,然后手指一根一根,嵌入他的指缝,亲密无间,毫无缝隙。





毕雯珺把俩人相牵的手举起来满意的看了下,然后就更紧的缠了过来,斜倚在他身上,把全身大半的重量都放心的交给了他。李希侃边在心里嘀咕了句这就是甜蜜的负担吗,边扭过脸看镜子里相互依偎着的他们。






白炽灯闪了下,身上手中是确认又坚定的力量,恍惚间,竟有种天长地久的感觉。






暧昧成了俩人之间最大的催化剂,打着这个理由似乎做了什么都可以被原谅。它使李希侃时而欣喜,时而沮丧。他们玩的是心跳,赌的是前途,分享彼此时的赤诚与热烈背后是雾气弥漫的明天。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可这是什么?这是爱吗?这能是爱吗?






那句话仿佛就像从嘴边滑落出一样,就那么轻而易举的讲了出来。




“我们算什么关系?”




他屏着呼吸安静且忐忑地等了会儿,紧张到手指几乎痉挛。可是,他最终也没有等到答案,只有毕雯珺愈来愈平稳的呼吸声——他睡着了。





那是李希侃第一次明白恨的滋味。




是货真价实,彻彻底底的恨。






可恨中又确实夹着爱,相依相存,无法分开,碰一下都是血肉模糊的疼痛。





他想,为什么毕雯珺就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两眼一闭万事大吉,自己就非得日日夜夜难熬无比,心头压着名为情字的重石再不能移开半步。





为什么他李希侃就不能潇洒脱身,毕雯珺不向他伸出手,也不陪他一同煎熬,只是在岸边看着,独留他自己一人在湍急漩涡中苦苦挣扎,再也尝不到丁点快乐。




为什么,陷进去的是自己。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地难过,爱而不得和自我厌恶挤在心里,仿佛一点即燃。





后来他翻来覆去地看那段只有他们两人的视频,在深夜冷静审视,仔细琢磨,才发现自己的心思早已崭露头角,四处露馅。






暧昧果然不是爱。




他想,李希侃,你完蛋了。







第三次,就是这次。






不管是阴差阳错,还是有意为之避而不答,毕雯珺始终都没有给他一个答案。李希侃其实本质爱面子的要死,脸皮薄得不行,这种话对他而言说不了第四遍了。每说一遍就是把他原本高高在上的自尊心拿下来踩两脚,再拌上满心满腹的自我唾弃,他心里已经把自己骂了百八十次。






李希侃啊李希侃,你可真是有点不要脸了。







他一焦虑就喜欢咬嘴上翘起的干皮,尤其是在这种随时被淘汰和随时被发现的双重高压下,他的焦虑冲破头顶,几乎把嘴唇咬的不堪入目。






毕雯珺在有人的时候总是装得与他不熟,仿佛除了那天教过自己玩悠悠球之外再无交集。然而又是这个人,每星期日都把自己喊到练习室走廊尽头的公共卫生间,两个一米八多的人挤在最后隔间里用尽各种别扭难熬的姿势。






李希侃总会想,那个白天礼貌疏离的对自己说“借过”的人,对所有人都温柔的人,和晚上恶狠狠折腾自己的,真的是一个人吗?真的是一个毕雯珺吗?






或者说,和那天月色下的毕雯珺,是一个人吗。






明明初次的亲吻是拌着透明的、纯洁的光,是那般温柔又珍惜,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脸,仿佛自己是他掉落的心脏,或是遗失的珍宝,让李希侃几乎落泪。






夜深做完后,离开时毕雯珺罕见的抱了抱他,然后捏了把他细瘦的腰。





“你太瘦了,得多吃点。”




末了又加了一句。




“不然操//着不舒服。”






李希侃脸上那刚扬起的笑容,就这么一点儿,一点儿地,垮了下去。







4






毕雯珺那句话就跟个冰块似的堵在李希侃心口处,又冷又重。他自认这颗心已经凉透了,怎么也捂不化这块冰,只能任由它搁在那里,仿佛已经是深入骨髓的炎症,整天整天酸涩的疼。





训练时倒还好,他从不把这些代入到工作中。只是偶尔一个动作过大,腰侧便是生生的钝痛。李希侃挺能吃痛的,看起来细皮嫩肉,其实受的苦一点不比别人少。然后他就想起疼痛的源头,是毕雯珺那张薄情,又因动情而染上潮红细汗的脸。






李希侃昨天说的话,是故意气毕雯珺的。





跟他说的相反,毕雯珺在那时,更让他莫名的心动。






想到这儿,李希侃就觉得自己有够没出息的,像个娘们似的斤斤计较。一边赌气说出那句话,一边挂着笑看毕雯珺的反应,然后再咀嚼分析几番,得出一个灰头土脸的结论。他垂头丧气地关了音乐,坐在角落里把头埋了起来。






每次毕雯珺折腾完他,第二天他就跟浑身散架重装了一遍似的,哪儿哪儿都疼。回去时他撩起衣服看了下腰侧,一大片淤青刺得他眼睛发热。在宿舍换衣服时也胆战心惊的,虽然毕雯珺没在显眼处留下什么痕迹,却也仍像做贼般心虚,生怕有人瞧出端倪。身体心理上的双重高压把他困住,他太累了。就像深陷泥沼,一步也动弹不得。






吃饭时好巧不巧毕雯珺坐在了李希侃旁边,四平八稳地拿着个筷子把肉理所应当的夹进他碗里。





李希侃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刻,甜蜜和疼痛交织在身体里,折磨的他无法呼吸。他想自己就是这么卑微的无可救药,只因为毕雯珺对他的这么一点点好而束手就擒。他多么想负隅抵抗,却只能举手投降。





他吸了吸鼻子,垂着眼睛,问你干嘛。






不是要装不熟吗,不是当没看到我吗,不是在我面前牵别人的手吗。他不敢奢求太多,也不敢贪心,只是一块肉,就让他已经烂进泥里的爱又开始蠢蠢欲动。他知道,这满心满腹的感情再也藏不住,像藤蔓似的隐藏在每根血管下,牵一发而动全身。





“都跟你说了,你太瘦了,得多吃。”






毕雯珺依然面色如常,好像这事再普通不过了一样。李希侃却心头一窒,太熟悉的感觉了,是三番两次让他完全手足无措的温柔。





怎么办啊李希侃,你可怎么办。






可转瞬间那句昨晚那句轻飘飘的话又在他脑海里浮现,搅得他七荤八素,五味杂陈,不得安稳。






对面的人却突然开玩笑似的问他,喂李希侃,你嘴是被谁亲了吗,怎么破那么多口子。







李希侃手猛地一抖,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通体发冷,如坠地狱。他最初并没有听清,只是因他和毕雯珺的事终日压在心上,惴惴不安,战战兢兢,别人轻轻一碰便差点击碎他勉强笑容下的真实面孔。周围一切声音与颜色褪去变成背景,他低头去捡筷子,却一瞬间头晕目眩,两眼发黑。深呼吸好几下才稳定了情绪,再起来时小脸上就已经再次挂上了标准的微笑。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自己咬的,压力太大啦。”





开口的声音和平常并无差别,最后的尾音上扬,带着满分的俏皮与娇憨。





还好刘海够长,挡住了最能背叛自己的眼睛。李希侃低下头继续扒饭,却味同嚼蜡,再无胃口。








他在一瞬间明白自己和毕雯珺到底在干什么,他们是在悬崖边上站着,自己一只脚已经踏空,而毕雯珺没有看他,没有看远方,只是在冷漠观望。




一旦沉静思量,他和他的这场闹剧便更像是一场笑话。因为高压环境下的头脑发昏,和荷尔蒙刺激下的冲动并不会酿出什么好结果。而当初抬起头主动吻上去的是他自己,可最初的温存美好早已变味,一切天翻地覆。他自食恶果,堕入黑暗,任谁也无法拯救。他多想回头,可回头无岸,只有茫茫的海和滔天的浪,李希侃一人撑着小船苦苦坚持,才发现岸就是毕雯珺的心。






可他只是一叶孤舟,再怎么努力地划,也不能从深海抵达岸边的。






他有点想放弃了。






他这样太不好看了,落得一身狼藉,满地心碎。既然毫无希望,何必再给自己的单恋添上什么海市蜃楼。他终是忍不了难过,捱不过孤单,这爱让他遍体鳞伤,不如潇洒退场,不必相送,也能留个体面结局。免得毕雯珺虚晃一招,便留他一人身处谷底。闹的你死我活,总归难堪。






他突然想起这个节目的口号,越努力,越幸运。





李希侃想,在这场以他为主角的沉默哑剧里,他已经很努力了,却还是差了点幸运。






毕雯珺他,不是对的人。






5





毕雯珺的脸却一瞬间沉了下来。他除了第一次,便再也没有亲到过李希侃。他扭脸看向旁边,那人乖乖巧巧地往嘴里扒着饭,腕子细的仿佛可以一手折断。而在他惦念很久的唇上,有着星星点点好几处显眼的口子。





那不是他留下的。






毕雯珺一口气噎在那里半天都喘不上来,满腔妒火烧得他近乎失去理智。他几乎现在就想把李希侃拽起来,钳着他尖瘦的下巴质问他,亲他的那个人是谁。







但他没有,他只是坐在那里,再也没有动过一下筷子。






因为毕雯珺发现,自己好像没那个立场,也没有那个资格。





归根结底,他们只能称得上,炮//友。






毕雯珺垂着头,模模糊糊感觉身边的人站起来,似乎想对他说点什么,但什么也没有。浅色头发的少年端起碗筷朝远处走去,碗里还残留着大半的米饭。他想责怪李希侃怎么不听话,刚说了一个字却发现人已经走远,他将话咽进肚子里,连同跌落满身的狼狈。





李希侃往前走着,圆润的后脑勺,蝴蝶骨撑起衣服,卫衣帽子歪斜在一边随着走路动作轻微移动。




他没有回头。




毕雯珺也没有挽留。






就好像他们往后的漫长余生一样,停滞在此,再没有向前一步。






6






后来李希侃在收拾行李时对站在一边两眼发红的毕雯珺说了一句话。




他说我不怪你。真的。






这事说到底还是你情我愿,满打满算他也怪不得毕雯珺。只能说自己倒霉了点。谁能想到半夜三更会有人有那么大闲情逸致跑到如此偏僻的卫生间。






他们三周未曾触碰彼此身体,原因当然是李希侃的一再冷漠与拒绝。但小狐狸只是个小狐狸,一旦单枪匹马遇到毕雯珺便方寸大乱。毕雯珺逮到他落单便去撩拨,故作凶相地逗他,弄得李希侃面红耳赤,手脚都不知道该在哪儿放。他这时已经剪了刘海,失去保护壳的李希侃一双眼睛左瞄右瞟始终不敢落在毕雯珺身上。于是在毕雯珺抱着他晃来晃去,低着声音说就再做一次,就最后一次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心头一软,答应了。






到晚上时毕雯珺心中仍有残留怨气,趁李希侃分神钳住他的下巴便死死吻了上去,他造势虽狠,落下却温柔无比。舌尖一点一点轻轻舔舐过伤口,又重回那夜月光下的毕雯珺。






李希侃那颗原本固守城池的心顷刻间坍塌。他躲开些,歪着头看毕雯珺。有些奇怪,又开心的胸口发涨。一边回应一边吃吃的笑出来,他的声音甜滋滋,软绵绵,说你怎么啦。






毕雯珺沉默不言,又将手滑至李希侃腰侧安慰似的抚摸。





“对不起。”





他叹了口气,懊恼地把头埋在李希侃肩窝处,他闻到熟悉的,来自于李希侃身上的香味。





“我没有做过这种事,不知道对你来说,太粗鲁了。”






李希侃闭上眼,眼角发红。他想毕雯珺怎么能得寸进尺到这种地步,自己已经节节后退,他却仍要步步紧逼,非要让自己丢盔卸甲,缴械投降。





他刚想回应毕雯珺,却听到门吱嘎一响,开了。门外的人他并不认识,但挂着工作人员的牌子。那人在看到他们俩在干嘛之后愣了几秒才扭身跑走,紧急时刻面朝外面的李希侃只来得及把搁在一边的外套盖在毕雯珺头上,自己那张慌乱惨白的脸,终是落入眼中。







毕雯珺在反应过来之后第一次阵脚大乱,问李希侃你怎么办时声音竟是颤抖着。李希侃倒出奇冷静,他还能笑着把毕雯珺推出门,然后一丝不苟的把衬衫扣子一个一个系上。






李希侃叹了口气,说别慌,只看到了我一个人的脸。





你快回宿舍去,躺在床上,记得和你舍友对好台词。你不会有事的。





一句一句,仔细交代。






这是毕雯珺人生中最痛恨自己的时刻,他什么都做不了。那天晚上的一切都像是慢镜头般,在每个深夜失眠时闯到他的眼前,一遍一遍重放。李希侃惨白的小脸,勉强撑起的微笑,冰凉的指尖,泛红的眼角。这些细节凌迟似的告诉他自己,你有多该死。留他一人在那里,面对猝然断掉的明天和万千流言蜚语。






毕雯珺当时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李希侃的。但他没想到,李希侃则是爱他的。他爱的很英勇,热烈伟大,孤注一掷,带着能倾倒天地的力量为毕雯珺做了最后一件事。




他想起他有天把悠悠球递给李希侃时,李希侃连连摆手说,我不温柔,我怕给弄坏了。






是的,他不温柔,他只有这点勇。






毕雯珺想自己说的果然没错,蝴蝶飞走了,李希侃也走了。






7







那天夜里的消息并未散出去,李希侃的离开也是悄无声息的。在网上只发布了因个人原因而退出这样含糊不清的说辞。他并没有带太多行李,只拎着一个大大的箱子,他力气不大,下楼梯时磕磕绊绊,步履艰难,正如他这一生,一直都不怎么顺利。走的时候练习生都在训练,毕雯珺冲到他的宿舍时已经人去茶凉。






那时候已经没剩几个人了。可以说李希侃撑过了百人竞争,却在毕雯珺这儿输的一塌糊涂,溃不成军。







有个本子随随便便的扔在地上,被踩了几脚。






毕雯珺捡起来后才发现是李希侃的日记本,前面都是很正常的记录,官方无比。只有最后那页写着一句歌词。





“当赤道留住雪花,眼泪融掉细沙。”




毕雯珺轻轻的唱出来了下一句——




你肯珍惜我吗。







那是李希侃日夜辗转难安,无法入眠时千千万万次都想问的话。





毕雯珺,你肯珍惜我吗。






他强忍的眼泪终于坠下,滴在纸上是一个落魄的圆。







8







毕雯珺所能记住那天最后的情节,还是李希侃。




他披上外套后出门。回头看过去,李希侃背对着他,把窗户大开着。白衬衣一角被风吹起来,圣洁的不可方物,还是那么干净,和初见时一模一样。他扭过来,月光斜照在他瓷白的鼻尖。





不知怎么,李希侃突然笑了。




他把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一字一句地冲着毕雯珺喊道:





“我——要——飞——走——啦!”






然后他便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出道后的某天晚上,毕雯珺罕见的梦到了他和李希侃的曾经。






那是他们还能肆意挥洒热血和任性的年纪,互相依靠在一起仿佛就是永远。李希侃和他凑在一起用不能连网的平板看了部老电影,故事很长。李希侃看完后有模有样的对着他学里面的台词。






“我一死何足惜呢,不过是怕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啊。”







可梦中的李希侃明明在笑,一滴泪却悄悄掉了下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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